第二章 灭门血案（2/2）
伍定远从未见过如此残暴的杀人情形，人都呆了。
当中一男子仰天倒卧，仍在呻吟，他脸上鲜血淋漓，皮肤已被一片片的掀起，血肉模糊，两只耳朵亦被割去，留下深深的耳孔，那人手脚处的皮肤皱纹极多，看来已上了年岁。伍定远忙抱他起来，委曲辨认那人相貌，见他广额虎口，不就是齐润翔吗？
伍定远忙察看他身上伤处，只见齐润翔手筋脚筋已被挑断，成了一个废人，靠着内功深湛，才委曲支撑到这个时候。
伍定远伸手捏了捏他的人中，齐润翔的脸皮已被剥去，立时痛醒，呻吟道：“你……你……”
伍定远忙道：“齐师傅，我是伍定远，你撑住点！”
齐润翔想伸脱手来，却难以转动，伍定远连忙点了他身上的穴道，减轻他的痛楚。
齐润翔伤势极重，委曲隧道：“我……我的家人呢？”
伍定远低声道：“他们都安好，你别急，我先给你止血。”
齐润翔喘了几声，说道：“叫他们来见我，我有几句遗言要交接他们。”
伍定远却一动不动，脸上神情甚是恻隐。
齐润翔惨然道：“他……他们全死了，是不是？”
伍定远低头不语，齐润翔心中大恸，面上老泪纵横，眼泪和着鲜血，洒上伍定远衣衫。
伍定远抱住齐润翔，沉声道：“齐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齐润翔先是露出痛恨至极的神色，随着往伍定远身上望去，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笑容，道：“老天保佑，还好工具没有丢……伍捕头……你……你……”
伍定远奇道：“什么工具没丢，齐师傅，你把话说清楚点！”
齐润翔握住伍定远的手，拼出最后一口吻，道：“去……去找王……王……把周……周……给送了……”他大叫一声，猛地叫道：“替我……我报仇！”
一口吻接不上来，头一偏，便自死去。
伍定远连连大叫：“齐师傅！齐师傅！”
齐润翔却一动不动。伍定远探他心脉，早已停了跳动。
伍定远心下寻思：“糟了！这下齐润翔已死，这案子要如何查下去？”
他回思齐润翔的遗言，什么工具没丢，什么王王周周的，没有半句话搞得清楚。
此时众官差已然赶到内院，众人见了惨绝人寰的现场，人人面色极重，良久无人说话。
众人察看尸首，种种死因都有，有的是被重物震死，有的遭长剑砍杀，足见行凶者人数众多，各人清点尸首，却少了齐伯川一人，伍定远心头一喜，暗道：“看来齐伯川武功高强，逃过一劫，只要找到了他，这案子就不难破了。”当下付托手下将数十具尸身运回衙门。
一名官差问道：“伍爷，厅里那十八具灵柩要如那里置？”
伍定远长叹一声，道：“都带回去了。”
是夜衙门内阴风惨惨，众官差面色惨澹，黄济禀告道：“伍捕头，我已详细验过尸身，燕陵镖局满门老小都是昨夜给杀的。只有齐润翔靠着内功精湛，拖到今早才气绝。”
伍定远脸色惨然，骂道：“这些禽兽不如的人，连小小孩童也不放过，若是被我拿到，不把他们碎尸万段，绝不甘休！”
黄济又道：“齐润翔身上的伤处极多，手臂上也像昨日那十八名镖师一般，有着希奇的血洞。”
伍定远颔首道：“下手的本就是同一批人，他们先杀一十八名镖师，后杀燕陵镖局满门老小，使得手法自当如出一彻。”
黄济道：“有些人的死因与那十八名镖师相同，有些却大大差异，下手之人绝非一人，但这些人所使的招式与用劲的秘诀，却大致相仿，想来应是同一门派所为。”
伍定远重重地在桌上敲了一记，怒道：“这群人无法无天！到底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黄济忽道：“伍捕头，听说昨夜衙门很不清静，官差们都说在你房中见了鬼影子，可真有此事？”
伍定远猛被点醒，名顿开，一时嘿嘿冷笑，说道：“这倒提醒我了，昨夜有一人突入衙门，把我房间翻得七零八落，想来就是杀害燕陵镖局的同一批人。”
黄济惊道：“照这个时辰推算，那群人才刚刚干下血案，便又跑到衙门来捣乱！这……
这简直是太无王法了！“
伍定远脑中灵光一闪，赫然想道，“齐润翔说工具没丢！好啊！原来这帮贼子昨晚跑到我房里，是为了搜工具来的！”
他不怒反笑，沉声道：“好一**贼，我看这帮禽兽昨晚干下灭门惨案后，仍旧找不到他们所要的工具，这才疑心到我头上，跑来衙门里搜东搜西。”
黄济倒抽一口冷气，颤声道，“世间竟有这等狂妄匪徒。”
伍定远哼了一声，道：“这些歹徒杀人纵火，定是为了什么宝物，看来咱们若要破案，非先查出这趟镖走的是什么工具，否则便算穷年累月，也不知伊于胡底。”
黄济听了这话，连连称是。
伍定远细细推算，那时齐润翔拼着一口吻，对他说了一句“工具没丢”，看来只要这群歹徒定会轰轰烈烈，四下寻找齐伯川的下落，自己这方人马定要抢先一步，否则这案子定然没救。
他心念一动，想道：“齐润翔那时交接遗言，要我去找什么王，什么周的，或许其中尚有线索。”
伍定远当下召集官差，付托众人动用所有相熟的江湖人士，只要有人查知齐伯川的下落，重重有赏，另外遇上姓王姓周的江湖人物，要格外注意。人人昼夜不分，忙得不行交开，伍定远自己坐镇衙门，汇整各方线报。
到得第三日上，知府陆清正召见伍定远。这知府大人到任凉州不外一年，却已开革不少旧吏，为官清廉，御下却极严厉。伍定远与历任知府并不相熟，辖下又发生如此重大公案，自己却毫无斩获，心下不禁恐惧。
进了知府书房，只见陆清正低头阅读自己送来的卷宗，里头详述燕陵镖局血案的来龙去脉，伍定远侍立一旁，过了良久，知府陆清正才抬起头来，对伍定远道：“坐下来说话。”
伍定远躬身谢过，方一坐定，便见知府面色不善，他情知不妙，心中悄悄叫苦，果听得陆清正说道：“伍捕头，这案子发生至今，已有数日了吧！”
伍定远硬着头皮道：“是，至今已有三日。”
陆清正双眉一轩，说道：“怎么你这几日都在衙门里，不见你出门缉凶？你已知凶手是什么人了吗？”语气严峻，已有责怪的意思。
伍定远道：“属下这三天都在筹画缉凶事宜，只是时机不到，未便打草惊蛇。”他未便对知府言明自己尚无头续，毫无破案掌握，便以此回话。
陆清正一听之下，登时震怒，喝道：“你身为公门中人，辖下出了三起命案，死了八十三条人命，你还说未便打草惊蛇？你怎么服务的！”
伍定远慌忙站起，恐惧隧道：“大人教训的是，属下知罪了。”
陆清正哼了一声，说道：“你卷宗里提到劫镖，究竟这干匪徒要找的是什么工具？”
伍定远道：“属下也不知情，想来应是很是要紧的事物。”
陆清正哼了一声，道：“你从燕陵镖局中搜查到的工具，可已编策入库？”
伍定远道：“是，属下已然一一登册。”
陆清正面色稍平，微微颔首，道：“快将册子交上！”
伍定远命人取来录本，交与知府。陆清正快速翻阅而过，问道：“所有物品都在册上么？”
伍定远应道：“都在册上了！”
谁知陆清正忽地怒气勃发，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记。
伍定远惊道：“大人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陆清正厉声道：“斗胆伍定远！你贪赃枉法，私藏没收财物，应当何罪！”
伍定远大惊失色，跪倒在地，忙道：“大人明鉴，属下向来清廉，办案公正，从不敢作有愧良心之事！”
陆清正重重哼了一声，道：“来人，都给我抬上来了！”几名亲兵立时抬出三只大箱子，都是齐润翔送来的衣物。
陆清正冷笑道：“这是什么？”
伍定远额头冷汗流下，颤声道：“这是燕陵镖局送来的衣物，下官不能私用，就付托下属们收好。不敢有愧职守。”
陆清正点了颔首，道：“起来说话，我只是试试你。”
伍定远坐卧不宁的站起，只听陆清正清了清喉咙，说道：“日后只要你查获任何有关燕陵镖局的物事，都需向本官会报。”
伍定远不敢多言，只有连声允许，躬身辞出。
陆清正忽道：“且慢！”
伍定远听他又有付托，忙停下脚步，道：“大人有何付托？”
陆清正道：“你若找到齐伯川，连忙将他押来见我。”
伍定远见他如此重视本案，竟是要亲自介入审讯，只得道：“属下遵命。”
出了知府官邸，伍定远全身已被冷汗浸湿，历任捕头谁不巧扬名目，勒索商家？只有自己从不做这种事，除非人家真心诚意的送些小玩意儿，伍定远这才敢收，想不到仍被狠狠的刮了一顿。他摸摸腰上的玉带，只感忿忿不平。
又过了两日，案情仍无生长，知府逐日派人询问案情，时加责备。伍定远深感疲困，黄济向来渊博，知他已入朝不保夕的危境，便向他建言，说道：“伍捕头，你何不到白龙寺去走一遭？”
伍定远一拍大腿，喜道：“照啊！我怎么没想到白龙寺的止观老僧人？”
白龙寺虽是佛寺，但寺中的住持止观身世五台山，乃是武林一脉，佛法渊深，武功修为亦是不弱，向他打探江湖之事，最是对症不外。只是止观僧人为人慈和，生性喜欢清静，伍定远不愿众多官差打扰他，便只一人孤身前往，也好体现对止观大师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