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裴迁执意送她回家;她甩不掉他。
亲事扔到九霄云外,他不敢再提,她也摆脸色给他看,一路自己走在前头,摇摇摆摆,刻意扭动浑圆的臀部给他看,居心让他欲火上升、气血倒流、经脉庞杂……是啦!她就是起了恶念,谁叫他想娶狐仙!
哼!他敢毁她五百年道行,她绝对要他悦目!这家伙看似老江湖,可心思想法却死板板得像一块虫子也蛀不进去的硬木头,气死她了!
别给钱。她转头,果真见到裴大善人正在丢铜板给托钵人。
给了。裴迁也不能拿回来。
打从进了城,就见你随处撒钱,你散财童子啊!她拉了他往前走,压低声音道:他那两根手杖是唬人的,瘸脚也是假的。
是吗?
你好歹也行走江湖十年了,两只牛眼睛不会判断吗?
不会。
对裴迁而言,他很容易就判断出盗贼匪徒,但对寻常老黎民却是未曾在意,只因为已往他太过专注于自己。
每小我私家都有他的身世和遭遇,离奇也好,寻常也好,还不是得用饭睡觉过日子?心事重重,照样日出日落;心思净空,也照样日出日落。
他真的想开了。
胡灵灵却让他的回覆给气得蹦蹦跳,戳着他的背往前走。枉费你的眼力还算不错,黑不溜丢的山里也可以跑来跑去……咦?这把伞你背过来干嘛?日头大得很,又不会下雨。
天有不测风云,我帮你带着。
你喜欢背就背,伞送你好了。她气呼呼地往前走。
这是城里最热闹的大街,直直穿城而出,她就要回姑儿山了。
壮士!后头传来惊讶的啼声。你相貌堂堂,天庭丰满,真是难堪一见的将相命格……吓!你印堂发黑,恐有祸事,快!快过来!
又来了!她回过身子,果真见到裴大笨蛋走近算命摊子。
他有什么祸事?她抢先挨近摊子,笑咪咪地瞅着算命先生。
呵!算命先生抚着胡子,先将她瞧个够,这才转过脸看裴迁。这位壮士三日之内必有祸事,小则碰撞瘀血,大则伤重不治,必得求得符咒化解消灾才是。
天马行空!这样她也会说。她眨眨妩媚的丹凤眼,拿指头戳身边的裴迁。算命先生,我告诉你喔,我是货真价实的狐狸精,三天之内我就要吃掉这位壮士,你拿符来收我吧。
女人爱说笑。算命先生听得笑呵呵的,手里已经拿起朱砂笔画就一道符咒,递给了裴迁。这是保命符,管它狐狸精照旧蛤蟆精,包你百毒不侵,妖魔不入。
几多钱?裴迁问道。
十文钱就好,另外这位女人脸露凶相,也得——
裴迁才掏钱给算命先生,就被胡灵灵拉走。
喂,你钱许多哦?明知道他是骗人的,你也让他骗?
也许他很灵验。
你看看,他这符咒基础没效嘛。她恼了,拿了符咒就往额头贴,再揭下来贴手、贴肚子,乱贴一通。想镇我啊?没那么简朴!
你又不是狐狸精,他如何镇你?裴迁看着她使气幼稚的行动,不觉露出温和的微笑。
她还想拿符咒去贴他的胸膛,一看到他笑了,马上怔仲。
她是一只有智慧的灵狐啊!她有五百年的道行,怎就跟一个俗世的算命仙斗起气来了?不,与其说是跟算命仙使气,不如说是跟裴迁使气。
怪了,裴迁又没做错事,施舍托钵人或算命求符,皆是人之常情,可她就是见不得他被人家骗,她得掩护他……等等!掩护大个儿?
她善事做得太过头了吧?她该泛爱,不应独厚裴迁一人。
这符你带着,保你平安。裴迁帮她拿下符纸,摺好放在她手心。
在摺纸之际,男子的粗指用力抿平摺痕,她突然想到他按在她背上的大掌,透着热气,传送暖流,而现在她手心里又有了他的温热……
这人太一厢情愿了!她握起拳头,捏皱了符纸。
视线所及,街底挂着一串耀眼俗艳的红灯笼,明确昼的,尚未点灯营业,但已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走了出来。
她升起了劣性,这又是试探人心的大好时机。
好啊,想娶就让他娶,他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娶!
不管我是怎样的女人,你都娶吗?她转为娇笑,眨呀眨地看他。
裴迁不意她会主动提及亲事,大脸微红,随即道:是的。
若我真是个风骚的狐狸精,你也娶吗?
是的。他没有犹豫。
我回抵家了。她指向前头的红灯笼,也顺便施咒布下一个大结界,完全罩住那座酒绿灯红的楼房。
她提起裙子,轻快跑向挂着群芳院招牌的大门口。
大财、小勇,我回来了。她娇滴滴唤着守门的两个壮汉。
阿胡女人!大财和小勇惊喜不已,往门里头大叫小叫:阿胡女人回来了!嬷嬷快出来哟,阿胡女人回来了!
胡灵灵跨过门槛,转头看了一眼裴迁,他果真脸色铁青。
哎哟,咱们的大花魁回来了。前面迎来一位胖嘟嘟的妇人,一头珠翠,穿着似乎染遍所有颜料的花花衣裳,一晤面就拉起她的手。阿胡啊!你出去玩这么久,教嬷嬷好生想你,让我瞧瞧。啊,你瘦了。
姐妹们都好吗?她摆起大花魁的威风凛凛。
各人都很好。胖嬷嬷拿起绣花丝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隧道:唉,你不在的这段日子,生意清淡了许多,客人听说阿胡不在,转头就定。阿胡,你再不回来,咱群芳院就关门了,呜!嬷嬷好苦命哪!
嬷嬷别哭,我这不就回来了,以后再帮你赚大钱啦。
阿胡!阿胡!十几个姐妹们蜂拥而出,马上盛饰艳抹、粉香扑鼻,环佩叮当,好不热闹!各人蜂拥着她,人多口杂问道:阿胡你去哪儿玩?有没有带名产回来?这回又迷倒几个男子了?
这里就有一个。她指了指后头。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你们帮我服侍这位大爷吧。
哇!好雄壮威武的大爷,真有男子气概。众姐妹们拥了已往,兴奋地审察这位挺拔的冷面贵客。大英雄这边坐,谁先打一壶酒来。
胡灵灵忍住笑,不去看裴迁的逆境,给他享享艳福也好。
蓦然,手腕一疼,那熟悉不外的温热大掌牢牢地握住了她。
你干嘛呀?她猝不及防,又着了他的道。
你要几多赎身银子?他右手还抓着她,左手已经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啪地放在桌上,厉声道:五百两够不够?
五百两怎么够。胖嬷嬷从鼻子哼了一声。我将阿胡拉拔长大,教她唱歌跳舞,这心血就不止五百两了。
合起来二千两够了吧?裴迁又陆续拍下三张银票。
不够!胖嬷嬷眼睛盯紧银票,仍不住地摇头。阿胡是群芳院的摇钱树,只要她一站出去,银子就滔滔进来。
全部给你!裴迁索性掏出怀里所有的银票。
喂!这下子换胡灵灵怒视了。你白白拿银子给人家做什么?
我不能让你待在这个地方。他改为揽住她的腰。走!
你这个笨蛋!她感受他收在腰肢上的强壮臂力,那细密的一箍,似乎将她身体挤出一些什么热热的工具,直往她眼眶冲上去。
散!她高喊一声,瞬间化开所有被她无知的眼耳,再伸手抢回胖嬷嬷喜孜孜拿起的一叠银票。统统还我。
你是谁?胖嬷嬷吃了一惊,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生疏人。
不是要走吗?快走!她急道。
裴迁紧抱她,转身便走,留下一屋子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大夥儿聚在这边做什么。
撞邪了。胖嬷嬷擦擦冷汗,双手合十。该去拜猪八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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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跑出城外五里,他才放下她,停在一棵大树下歇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裴迁有满腹疑问。
没事。她将紧捏在手里的银票抵上他的胸膛。收好。
他们不要赎身钱了?他抓住银票,脸色紧绷,带着怒意迭声疾问:你照旧要回去?既然有时机出来,为什么要回去?你在想什么?
她慌忙转过身:心脏猛跳,有生以来头一回有了畏惧感。
这不再是板着面目的正义大侠,也不是懒得理睬她的冷淡神色,他焦虑,他紧张,他在意,他为她动怒,他为她发狂。
她好慌!她一再试探他,却试探到了自己。
他怎肯掏钱赎她呀!向来只有她助人,让善男信女谢谢涕零,送上更多的香火钱。她是神仙,她才不屑低劣的人对她好。
岑寂!没错,她是五百年道行的狐仙,她怎会被这个只有二十八年臭皮囊的男子给唬住了?她的试探还没竣事呢。
她丹凤眼一挑,波光流转,妩媚如花,背一挺,两颗丰满的浑圆便挤到他的胸口,玉指伸出,轻轻柔柔地滑过他脸上短硬的髭须。
我喜欢待妓院,我想过更好的日子,不行吗?
你有一身功夫,无须卖笑为生。他脸色照旧很臭。
卖笑总比打打杀杀来得轻松。她挽起袖子,拿他粗拙的手掌抚过她的手臂,一双媚眼依然直直地瞅他。人家很敬重身体发肤的。瞧,你摸起来是不是很细嫩?我可不想被刀子划出难看的疤痕。
我可以供应你生活所需。他缩回了手。
呵呵!你被我这只狐狸精疑惑了。她转为拿指头撇他的面目,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吹气。我最爱蛊惑男子了,只要你们一上勾,就算是金山银山也双手送上,为我倾家荡产的不知有几多呢。
我没被你疑惑。他声音压抑着。
还说没被我疑惑?她继续发嗲,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这壮实的肌肉真温暖,不摸白不摸。否则你怎么口口声声说要娶我?我不是良家妇女耶,以后可是会红杏出墙……喂!你又捏我?
爬在他身上的两条玉臂被扯了下来,牢牢地握牢在他的掌心里。
你在胡言乱语。裴迁直视那对闪避的瞳眸,将她扯到近前。你说你家在姑儿山,为什么又酿成群芳院?适才那些人似乎不认得你,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招蒙我?
吓!傻大个儿什么时候变智慧了?胡灵灵赶忙反驳道:我哪有玩什么花招,我是看你笨到掏出所有家当赎我,我为你感应不值!
值得的!他喊回去。
哼,那里值得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大侠酿成穷叫化喽。
我尚有你。
怪了,她体内怎又被挤出一股热流?热气窜腾,呛得她眼睛好酸。
世人有她,皆为有求于她,将她当成仙子供奉起来;她高屋建瓴,却也高处不胜寒,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是孤苦的。
爹娘不要她,小弟太小:心智未开,也不明确看护她这个大姊;五百年来,她独来独往,点化这个,开示谁人,东奔西跑,只为修成一尊无情无欲的神仙,然后继续独来独往,点化这个,开示谁人……
她庇荫了众生,谁又来庇荫她?
有我可以做什么?她硬生生撇掉适才的感受,转过了脸。哼,还不是你们男子贪恋美色,想摸我摸个痛快而已。
不是这样的,我只想跟你一起过日子。
我说过了,我们没有情感。
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情感。裴迁注视她,神情沉稳,语声出奇地清静。普天之下,尽是怙恃之命、媒妁之言,他们都是完婚之后才有了伉俪情义,我们有缘相见,已属难堪。
既然是媒妁之言,那你去娶怜香啊,照旧其他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的女人也行。她越说越恼,气到两眼昏花,眼前都看不清楚了。你这块死木头!算我给你占自制,白让你摸了,你不必口口声声说要认真!
我不只是认真,我是……
爱上她了。裴迁凝望这张丽颜:心里有了笃定的谜底。
他被她疑惑了又如何?他栽下去了;她的艳丽和旷达吸引了他,她就像是黑夜里的熊熊大火,进放光线,灼热了他寂静清冷的心。
死亡十年的心活了过来,他重新以幼年的热情看待世间万物。
她那双灵动的丹凤眼,勾了他的魂、摄了他的魄;他是血性男儿,他再也无法反抗她似倘使真的诱惑。
然而,在她明艳感人的外表下,他却隐约感受着她刻意的疏离。眼前的她,显着眸中带泪,有若两汪弥漫轻烟的深湛湖水,在那极深之处,有着难以说出的话语——她还在坚持什么?只因为她的身世吗?
每小我私家都有他的过往,他也曾经是强盗:至于她已往做过什么,他压根儿不在意,因为从现在起,她将永永远远属于他。
以后,你只能有我。
耶?怎么突然冒出这么犷悍的一句话?她连忙道:你适才话还没讲完,怎地转个大弯了?你说你不只是认真,那……唔!
哇咧!她说不出话来了。他!他!他!他竟然拿他的嘴堵她的嘴不给她说话?这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绝学?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在亲她;:天哪!她五百年的道行啊。
她下意识就想推开他,可他抱她好紧,他的热气瞬间温暖了她的身子,他的粗髭摩挲着她的柔肤,搔痒得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以舌启开她的唇瓣,急切地搜寻进来,纠缠住她的丁香小舌,在舌尖轻触之间,一道奇异的颤栗撞进她的体内,突破了她牢牢防卫五百年的心门。
她身躯摊软,眼皮合起,始终在眼眶里转动的热水掉了下来,滑过她的脸庞,滚进了深深交缠的唇舌之间。
又咸又苦!她首次尝到自己泪水的味道;她不喜欢,更不想咽下肚,正欲挣离他的拥吻,他却更深入地舔舐,柔柔地吻走她的苦涩,取而代之的是他源源不停的男性阳刚气息,有若一颗正在燃烧的日头,将她烧得满身滚烫,也随着融入了他这团烈阳里。
模模糊糊中,她记起了自己是一个修道的狐仙。
虽说修行要戒欲,不外呢,她既为人间祓除磨难,就得知道人间事;她没当过人,也不知男女情事,即便她以种种方式点化痴情男女,但她照旧不能明确为何世人总是为情所困;她若不亲自履历,讲再多的原理也只是隔靴搔痒而已。
好吧,就试这一次,仅仅一次就好喔,她不是放纵,也不是破戒,她是亲身体验,感受凡人反抗不住爱欲的原因。
这个理由很好。她继续沦落在他的亲吻里。简直,就是这种感受吧。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缱绻在一起,就是难分难舍,身体烧着火:心中也烧着火,恨不得连忙将两个团结成一个……
她的息气转为紧促,天哪!她的心跳怎能如此快速,咚咚咚地在胸腔猛烈弹跳,她快喘不外气来了。
他察觉她的喘息,狂热转为轻柔,以绵绵不停的细吻洒遍她的面颊。
裴迁……她不自觉地、喃喃地唤他。
灵灵。他也唤她的名,轻抚她酡红的面庞,嗓音降低而醇厚。你骗我,你从来没有碰过男子。
我哪骗你了?她双眼迷蒙,嗲嗓甜腻得险些要滴出蜜来。以前我都帮我家小弟洗澡……
灵灵啊……他嘴角微微上扬,深黑的瞳眸里又燃起火花。
那簇火也延烧到她的水眸里,她口乾舌燥,又喘不外气了;双手扯住了他的衣襟,仰起头,唇瓣微启,痴痴地凝望他,盼愿着从他那儿罗致更多饱足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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