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看走眼（1/2）

路柔将犹自甜睡的夏十七交给门外守候的师侄照顾，夏郊也借此时机盘了发髻换上鞋袜。

一切妥当，老掌门一扬手，眼前墙壁竟然凭空消失，而众人脚下多了条小路伸向前方石洞。

道之难免惊讶，青玉又传声给她，“师父用的是乾坤挪移之法，可将相隔千里的两地毗连在一起，免却咱们跑盘费时，但师父消耗委实不小。”

众人走入石洞，内里别有洞天。四壁齐整平滑，一行行咒文时隐时现。青玉又道：“此乃本派门生养伤之处，设下的禁制比山中愈甚，兼有迷幻蛊惑之术以防外敌，你莫要松开我的手。”道之听说连忙挽住青玉右臂——青玉现在只有脖子以上和双臂感受全然恢复，隔着几层衣衫，自己上臂手肘不时触及道之前胸，与背在背上和抱在怀里感受完全差异，他瞧了道之片晌，心中激荡却一言不发。

道之体贴夏郊，回过头去，走在狐狸身前的路柔摆手笑道，“有我护着小师侄，尽可放心。”

夏郊随即腼腆一笑，一手按在自己胸口，眼中期待无限双颊微红，看来十分没前程，“紧张又兴奋得不行。”从听说玄天派便战战兢兢到不久之后即是这里的掌门，这等反差，以尚属少年又头回离家的小狐狸来说，仍能独霸得住，已是十分难堪。

前行不久，眼前薄雾逐渐散去，一扇硕大红门映入眼帘。几缕青烟从门缝处飘忽而来，逐渐汇聚人形，来者明确是五个二十余岁的白衣青年，一俟站定便向老掌门道，“大师兄，孩子们元神无碍，功力怕是不成了。”老师叔说的是其时遭受窦江心神控制，结阵害死青玉的那三十多名玄天门生。

老掌门轻叹一声，“而已。”

青玉与路柔一同敬重道：“参见师叔。”

眼前几位看来与青玉、路柔年岁相若，饶是道之也算见过世面，照旧略感意外。偷瞄了眼外表三十多数的未来公公，她心中存疑，却没听到青玉解释，只得暂且按捺下去，静待下文。

夏郊赶忙跪在地上，未及启齿，老掌门竟然将他拉了起来，“我们这帮老家伙可不是外面那些倚老卖老的迂腐文人。”又指指青玉与路柔，“你学着他俩即是。”

青玉将夏郊与道之先容给众位师叔，“老家伙”们才露出些笑容，又向青玉恳切道，“掌门师侄，”那些在此养伤的青玉师弟全是这五位师叔门下门生，“徒儿们虽功力不复以往，却因此练得默契，过些时日，便可结阵助你迎敌，以此谢罪！”

青玉眼中光线迸现，却道，“师叔，结阵势必大损真元修为，若是如此，只怕众多师弟再难恢复。”

老掌门孔燕云突然闪至青玉身前，徐徐道，“修为再练就是，只要留得命在。难为你师叔师弟们一份心意，照旧不要辜负的好。”

青玉应道：“是。”

离别几位师叔，众人前行直至石壁之前，道之只觉眼前一花，视界扭曲，事后前方又显出条路。再顺路而行，豁然开朗，脚下乃是一片开阔平地，道之注意到地上中间有处隐约花纹差异一般，又有密密麻麻直线毗连向四方发散伸张，刚刚还在的四壁现在竟然消失再不见边际。

道之忽觉不安，依稀想起其时青玉的梦乡，紧了紧怀中青玉右臂，青玉笑笑，带着道之飞至正中，直接启齿，“玄天门生首先修行心法，再修行身法——这套身法以杀为名，共分九阶。”

道之脱口而出，“九阳循环功！”

“不错。这名字对外说起来总归好听些。”他又笑笑，“我当年心法第七阶身法已然练至第八阶……认真说起来，劳兄遇见我怕是得直接认输，哪怕对上敖兄也有得一拼。”

道之惊道：“那岂不是弑神诛仙不在话下！”

青玉指指路柔，“三师弟小师弟兄弟两个练至第六阶，窦江应是第五阶大成，诛仙还差不多，不外这等修为想为难劳兄敖兄，也只能是个念头而已。”

道之一愣，“岂非狐狸哥哥不是仙，黑龙哥哥也不是魔？”

“他俩是神，是咱们这世界里三位真神中的两位。”

道之一时说不出话来，脑子里无限闪回劳冰的尾巴。此话一出，不止道之，夏郊都哆哆嗦嗦，语气神态中都是满满的不行置信，“大王他……是真神？”

“分不出仙魔神，他俩又不在乎，已然身登神位又何须炫耀，别人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别人知不知道又有何划分？你现在喊劳冰一声‘狐狸精’，他保准允许。”

道之啼笑皆非，“性情可真好。”

夏郊已然拜师，很想借此时机一解心中疑惑，“那……师父，飞升和成神有何差异，怎么办到？”

青玉十足耐心，“飞仙与成魔都要渡劫，渡劫不成自不用说，渡劫乐成也照旧离不开这片天地，不外往复自由些，限制少些。所谓成神则是封神，没有不成一说。”

夏郊听完，脸上尽是讨好谄媚，“那……师父，咱们……咱们是飞升照旧封神啊？”

青玉确是良师无疑，“咱们和黄地门一样，只能封神，至于飞仙，你爹就行。”

夏郊马上喜笑颜开，就差手舞足蹈。

青玉语气稍变，“小狐狸，我说你爹就能飞升，没听懂么？”

小狐狸连忙愣住。

路柔连忙打起圆场，“小郊，你爹的实力早已凌驾飞升要求，却没见劫运到来，不以为希奇么？”顿了顿，又笑道，“咱们这儿算算三千来年没人渡劫了呀。可是，哪怕咱们这片天地无论人，鬼，妖各个驽钝，这劫云也得矬子内里拔将军，一千年里最少一次。而且这三千年里啊，咱们这儿原先三位真神，死了两个，尚有一个甜睡不醒。再然后，劳兄和敖兄从神界跑来特地坐镇追查——我猜劳神仙听说老家出了乱子，主动请缨。”

夏郊瞪大眼睛，“岂非是有人夺了劫云之力……”

路柔拍手道：“这不是挺智慧的。”

青玉接话道：“这三千年里，没了天劫，有个大妖怪琢磨凭什么这么多仙君魔君修为还不如我却能修得真身？满心恨天，满嘴苍天不公，那仙魔我也杀得。”

道之何等智慧，连忙会意，“连仙君魔君都敢杀，如何不愿作乱为害人间？”

“害死数百玄天门生，逼得师祖爷强行出关，虽然得以重伤对方，却也是两败俱伤的了局。不外妖怪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前无昔人，”然后，青玉指指脚下，“这里即是炼化这位旷世之妖元神之处，岂止是元神，封住灵力令对方身魂皆灭也同样能做到——这个法阵可是从真神那儿学来，威力岂是特殊可以形容。不外，这等阵法神威浩荡，也只用过两次，第一次是为除害，却也赔上了三十六位玄天门生的性命，而第二次即是为了害我性命，我孔青烨凡人之躯又何其荣幸！”之后即是震耳欲聋的阵阵笑声。

道之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她爽性扑进青玉怀里，踮起脚，左手勾住青玉脖子，又把右手送进齿间，只想咬破指尖，放血救人。耳中笑声未绝，自己双肩突然被人按住，力道极轻还带了几分温柔，道之却全身再不能转动分毫，而脑中挤进青玉清静无比的声音：我没事。

而一边的路柔与夏郊却神色大变，青玉止住笑声，并不剖析他俩，向道之柔声道，“列阵之人虽已不在，但这里仍有我余下的六成劲力……”

道之明确青玉将自己“随身携带”必有所图，便轻车熟路的从青玉腰间摸出块刀型玉佩，自己一咬牙，指尖便往玉佩的锐处一戳，殷红鲜血就此渗出，留下，滚落在地，又没入地上无数花纹之中。

青玉额头突然现出八片桃色，瞬间又消弭于眉间。

路柔问了句，“怎么只有八成？”

青玉扬手向上一指，“虽然在这儿，自制了别人。”

顺着青玉手指向上看去，上方石板无声裂开，并从中多了只手出来。

路柔惊呼一声，扑向自己师父——一直旁观不发一言的老掌门现在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呕出口鲜血。青玉抱起道之向外一送，又被夏郊稳稳接住。

现在，上方整个手臂都已经伸了出来，青玉面颊上毫无预兆的崩开了条伤口，隐隐露出内里青紫色肌肉，却无半滴鲜血落下。他不以为然，“柔师弟，我灭了他的元魂，肉身稍作修改便可给你使用。”也不等回覆，青玉脸上伤口又深了些，而谁人挣扎着露出的躯体轰然落下，不待众人反映，便向青玉袭来。

青玉移动简直匪夷所思，道之只觉整个石洞里随处都是青玉的残影。而这些残影在青玉食指点住对方额头的同时，又都重合在青玉身上。

在沙哑到难以想象的一句“饶命”之后，只剩青玉降低的声音“灭”在洞中轻轻回响。

对方的身体应声倒地，而青玉转过头来，眼光都落在道之脸上，脸上又同时崩开几道伤口，之后是双手，就像旱极的土地四下龟裂，道之连滚带爬奔已往，青玉委曲挤出个笑容，却在别人眼里无比狰狞可怖，他轻吐一句，“累死了。”栽倒在地。

夏郊飞扑已往，还未触及青玉身体，却听老掌门道，“把他搬离阵眼，快！”老掌门孔燕云面无人色如纸，如不是路柔在旁搀扶，只怕随时会昏厥在地。

话音未落，脚下花纹似乎活了一般，左穿右突，想要钻进自己身体，夏郊咬了咬牙，一手拎师父，一手拎道之，奋力向外一跃，却只踏到了放射状的众多直线之上，他正疑惑忽觉身上压力骤减，夏郊抬头一瞧，老掌门嘴角又多了条血线。

小狐狸急遽跑到老掌门与路柔身边，将师父与师娘轻轻放在地上。

路柔现在跪在地上，双掌按在老掌门后背，面带疲劳之色，“结阵之人不在了，可阵意仍在，修行之人踩在上面，修为灵气不被它吸个清洁是跑不掉的，可是对普通人却没什么效果。若不是师父动手施法，师侄你性命休矣。”

小狐狸夏郊的脑壳都快戳进土里，“我冒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