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溱与洧 方涣涣兮（1/2）

这下子二人可真是通过了考验，还愿意宣誓效忠。乌蒙校尉带着二人来见公主，殿下点点头，郑重地说要亲眼见二人起誓。

西州人都信神佛，在神佛面前发下的誓言，比钱财得失可要紧得多，谁也不敢违背。谁若是背弃了誓言，就会受到诅咒和神的惩罚。连部族之间结成契约，也都要在神佛前发誓。

萧定远和燕衡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只好单膝跪在公主面前。只见公主从刀鞘中抽出长刀，把刀锋放在两人的肩上，冷冷的刀锋架在肩上，离脖子不过一寸之遥。不知为何，燕衡竟觉得脖子上起了一层微栗。

梨月听完二人说完宣誓效忠的誓词，才收回长刀入鞘，满意地说：“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就是我龟兹王宫卫队的人了，要听从乌蒙校尉的号令。”

西州的兵士最是钦佩能骑善射的英雄。萧定远带兵多年，十分了解这些，相处下来不多日二人便同大家打成一片，尽释前嫌。

启程的日子已定，这日萧定远和燕衡难得清闲，这日燕衡提议说既然到了龟兹，怎么能不去看一看那西州第一大寺。二人虽然不信求神拜佛那些，倒也好奇地想去瞻仰一番。

雀梨大寺就在集市的旁边，时值九月，正是甜瓜成熟的时节。二人先到集市买了甜瓜尝新，这龟兹的甜瓜香柔如泥，甜似蔗蜜，有别处都种不出来的美味。

吃过甜瓜穿过集市，不远处就是大寺。但见坐北向南的殿阁层层叠叠，一派庄严肃穆。二人进了佛寺，到大殿抬头观看供奉的佛像。彼时佛教还未传入中原，大梁国不像西州随处可见佛寺。燕衡少不得向萧定远解释一番。这大殿里供奉的是释迦摩尼佛祖的过去、现世、未来三世佛像。

两侧还伫立着天王和罗汉塑像，那天王塑像怒目而视，高鼻深目，发辫聚拢于头顶，披着华丽甲胄。二人转来转去看了一圈。龟兹城内贵族世家乐善好施，佛像都簇簇新，镀了不知道是黄铜还是贴了金箔，金光灿灿。

二人看了一圈，感慨了一番西州和大梁大大不同。

出了雀梨大寺已经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落日余晖，晚风习习。

二人站在寺庙门口打算折返，就看见远远一队华盖香车和高头骏马，由王宫的卫队护送着，正穿过热闹的街市，招摇地往城门而去。

“谁家的家眷在这个时候出城游玩？”燕衡好奇地说。

二人正要信步走开，就见一名士兵离开车队跑过来，那名小校跑到二人面前行礼说，殿下看到他们二人从大寺出来，问他们要不要一同去城外沐夏野游？

沐夏？野游？

是，小校规规矩矩地回答道，殿下和几位世家贵女们相约，要去龟兹河边沐夏野游。殿下去了大宛后很难再有机会同好友们相聚，殿下的几位闺密贵女想在殿下出发前为她送行。

燕衡听了击掌道，“这龟兹人怎么还讲究这些古风！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亦欲同往，我们怎么好不去看看！”说罢哈哈大笑，拉着萧定远跟上了车队。

虽说是随兴而起的野游，但既然是殿下和几位世家贵女出门，阵仗是少不了的。毯子毡垫、吃食、酒器、茶盏、扇子、熏香、洗手的、梳妆的、更衣的、吃的用的玩的装了好几车。每人都还带了随身侍女、仆人，一群人在马车的叮当铁铃声中出了城门，直奔龟兹河畔。

时值夏末，蓝天白云下，龟兹河流水迢迢，河滩上草色苍翠欲滴，一簇簇的野花盛放。仆人们早就挑好地方搭好了帐篷，升起篝火，烹制茶汤。太阳还没有落到地平线下，这龟兹城在一处地势低洼的河谷中，这才得以积蓄雨水，方圆一片孕育出生机勃勃的沙漠绿洲。

“溱与洧，方涣涣兮。古人诚不我欺也，”燕衡坐在岸边摇头晃脑地掉书袋，转过身看了看躺在草坡上看云的萧定远，说：“噫，这龟兹真是个奇特的国度，你看它的兵那么弱，国人和王热衷奢靡享乐，偏偏国运昌盛，兵戈不起。还能引得那三十六国的世家贵族来龟兹拜佛享乐，你说这什么道理？”

“嗯，我听说那最遥远的西方也有一个这样的国度，盛产最鲜美的瓜果稻米，河流里有捕不尽的鱼，林中有猎不完的鹿。黄金如山，宝石如沙，”萧定远望着迢迢流水，闲闲地说，“最妙的是那国君偏偏还是一位容颜美艳性情奢靡的女子，你说神奇不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