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七章 赌约（2/2）
陆孤瞻知道多说无益，若要他放出李铁衫，非以武力强夺不行，当下冷冷隧道：“今日怒苍山尚有我陆某人在，你想要欺辱我们弟兄，还得多练几年剑法！”卓凌昭摇头道：“景物依旧，人事已非，转眼二十年便已往了，陆兄现下自己开山立寨，逍遥快活，又何苦再与昔年人物扯在一起？”
陆孤瞻长眉一挑，森然道：“这即是我与你差异之处。义理之前，即是性命不要，也必维护周全！别说见不得过往兄弟受人侮辱，即是路边的一条狗，我也看不得它受人蹂躏为难！我明确告诉你吧，天下只要有不平事，便有我陆孤瞻出头！”说著走上一步，戟指喝道：“快快把人放出！否则便要你昆仑山全夥赔命！”
卓凌昭叹息一声，道：“义理人情，又是这种论调。你那龙头年迈之所以一败涂地，即是为此。”解滔怒道：“斗胆狂徒！说话检核一二！”他挽弓搭箭，刷地一声，便朝卓凌昭射去。
卓凌昭不闪不避，等那箭飞到眼前时，忽地伸出两根指头来，轻轻一拨，那箭忽尔转向，反朝解滔飞去，破空之声劲急无比，更发出呜呜地鸣响，竟比解滔用大弓射出的力道还为猛烈。
解滔心下骇然，眼见成名特技竟然轻而易举地被人破解，他满脸讶异，一时之间竟忘了闪避抵御，只呆呆的站著。
陆孤瞻站在一旁，见属下势危，连忙挥出马鞭，便往来箭打落，只听轻轻一响，鞭头与箭身相交，陆孤瞻虎口发烧，只觉一股犷悍至极的内力猛地传得手上，长鞭险些给震落。他吃了一惊，当下急运内劲，只听啪地一声，那只箭已被他的鞭头奋力击落，竟尔断成两截。
陆孤瞻寻思道：“几年不见，想不到这人的功夫练到这等境界，当今之世，只怕没几人制得住他。”
适才两人交手，虽然陆孤瞻打断了飞箭，但明眼人都看出他手腕晃动，显然内力稍逊，照理已算输了一招。
卓凌昭无意与他斯拼，他今夜前来此地，只是为了劫夺羊皮，此时工具得手，便想抽身走人，当下笑道：“今夜也是有缘，与诸位在此相会，本座已拿到羊皮，算是一偿夙愿。陆寨主日後若想与本座较量，在下自在昆仑山相候便了。”说著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再会了。”他虽然大敌当前，却仍是闲适潇洒，只见他徐徐转身离去，丝绝不以强敌为惧。
陆孤瞻伸手一挥，三千戎马徐徐移动，已然阻住去路，卓凌昭见了这个局势，却只微微冷笑，全不放在心上，似是成竹在胸。
只听陆孤瞻冷笑道：“卓掌门，你尚有几位好朋侪在此哪！怎么连他们也弃下掉臂啦？”
卓凌昭长声大笑，说道：“卓某人自来只有对头怨家，何时会有什么朋侪？那几人左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他艺高人胆大，竟无视於三千军马挡在前头，仍是闲步向前走去。
安道京听他这么一说，心下凉了半截，暗自咒骂道：“这姓卓的真是忘八，显着看到了我，还说出这等话来！只要我今夜活得性命，定要把他整得死去活来，否则出不了这口恶气。”但转念又想道：“如饥似渴了，我怎地还想害人，照旧先保命要紧。看来这批匪徒不杀我决不宁愿宁愿，这该怎么办？”当下急躁不已，左右探看有无逃生之路。
猛见杨肃观拔剑而出，挡在卓凌昭身前，说道：“还请卓掌门留下工具，否则别怪在下脱手伤人。”
卓凌昭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杨大人啊！大人要我留下手上的工具，却是凭什么？就凭手上那把长剑吗？”杨肃观一怔，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卓凌昭相距甚远，只怕不仅拦他不住，尚有性命之忧，竟为之结舌。
卓凌昭道：“我要是当朝的臣子，也许还卖你杨大人一个体面，不外本座乃是闲云野鹤，见了金峦殿的天子老儿，也不外点个头、拱个手，杨大人这就让开吧！”说著竟从杨肃观身边走过，浑不妥他是一回事。这卓凌昭确实是一代宗师的威风凛凛，先视三千雄师如泥尘，後视杨肃观手中长剑如粪土，直是自豪绝伦、睥睨天下的神气。
杨肃观正自犹豫，不知该不应动手，忽听前头传来一声长笑，跟著一人朗声说道：“自古以来，偷人工具即是贼，抢人工具即是盗，又偷又抢、又杀又奸的，咱们统称叫做禽兽！姓卓的禽兽，你可给我站住了！”
卓凌昭震怒，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僧人高高站在山丘之上，这人身形肥壮，高胖异常，正是少林寺的灵真僧人。杨肃观大喜，叫道：“师兄！”眼见大援已到，杨肃观自知胜卷再握，不必再强出头了，当下走到一旁，静观其变。
卓凌昭调息片晌，压下了怒气，淡淡地说道：“京师急遽一会，想不到又在此相逢，咱俩认真有缘。不外听说大师中了百花仙子的剧毒，怎地还不回寺调养，却在这里吹风受寒？”
灵真高声道：“奸佞小人的毒药，只怕还为难不了僧人！姓卓的，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今日狭路相逢，那是再好不外，也省得僧人千里奔忙，上你的狗窝去揪你出来！”
他两人说话之间，只见几人快步走下山丘，当前一人身材略胖，正是武当韦子壮，另一人身材矮小，却是少林灵定。
杨肃观抢上几步，对灵定道：“师兄，羊皮现下落入卓凌昭手中，一会儿定要夺回来。”
灵定颔首道：“伍制使中毒已深，性命紧迫，师弟可找到解药了？”
杨肃看法了颔首，急遽往山丘上奔去，只见伍定远裹在一张厚厚的毛毯里，面色发黑，全身僵直，一条命已经去了七八成，看来撑不了多久。
艳婷急道：“伍大爷快不成了！你赶忙求求你朋侪，请她赐下解药吧！”
杨肃观一愣，道：“我的朋侪？”
艳婷咬牙道：“即是谁人百花仙子啊！”
杨肃观恍然一悟，随即想到自己与胡媚儿调笑之事，看来这艳婷仍在误会，他轻咳一声，连忙道：“她不是我的朋侪，女人万万不要误会！”
一旁娟儿听了这话，只哼了一声，冷冷隧道：“我看她对你颇有意思哪！怎么不是朋侪呢？”
眼看娟儿冷笑不休，艳婷娇躯哆嗦，似乎心中激汤，杨肃观百口莫辩，伸手抱起伍定远，叹道：“下头危险，你们两个站著不要动。解药的事，我自会去想措施。”
众人说话间，只见安道京偷偷摸摸，却要寻路逃走，解滔冷笑道：“狗官想要逃走么？没那么容易吧！”安道京慌忙跪下，说道：“壮士饶命！”解滔骂道：“无耻狗官！今日即是你的死期！”说著一刀砍下，却听安道京冷笑一声，突然从地下捡起刀子，狠命往解滔一戳，解滔一时大意，差点便给他结结实实地捅中，还好他轻功非比寻常，一时间只给划破了衣服。
安道京狞笑道：“他妈的！算你这狗杂种命大！”他见局势杂乱，立时行险，先前伪装成无耻废物，为的即是这一刻的暗算。
解滔怒喝道：“你这人无耻至极！纳命来吧！”举起腰刀，迳自往安
道京身上砍落，安道京是使刀名家，功力特殊，此时拼命相扑，两人立时打得难分难明，转瞬间连过数十招，一时分不出胜负。
眼看法滔与安道京打了起来，胡媚儿心中一喜，便想趁势逃走，韦子壮几个纵跃，将她拦在道上，喝道：“你这贱女人，今日若不交出解药，休想活得性命！”他运起“八卦游身掌”，猛往胡媚儿的脑门击去，胡媚儿尖声道：“你干什么拦我！”身影一闪，拂尘扫去，与韦子壮打了起来。
艳婷尖叫道：“她不给解药，咱们便杀了她搜身！”她与娟儿报仇心切，连忙拔剑奔下，一心想要杀死胡媚儿，一来为师叔报仇，二来为伍定远搜出解药。
杨肃观见底下乱成一片，韦子壮更与百花仙子打做一团，连忙叫道：“百花仙子，我这位朋侪不成了，你先把解药给我吧！”
胡媚儿见韦子壮缠住了自己，一双肉掌咄咄进逼，如何腾得脱手来取解药，忍不住骂道：“你这位朋侪一晤面就脱手打人，却要我怎么帮你，快叫他退开了！”
韦子壮喝道：“妖妇还在那里空话什么？快快束手就缚，我可以饶你不死！”艳婷见杨肃观一昧向胡媚儿讨好，心里又气又妒，登时叫道：“不能饶她，今天定要为师叔报仇！”灵定见众人打得猛烈，不知该帮哪边才是，只得站在一旁，伺机出招。
陆孤瞻凝望卓凌昭，冷冷隧道：“卓掌门，你若不放出我兄弟来，只怕你今夜不能生离此处。”
卓凌昭微微一笑，正待回话，却听灵真叫道：“且慢动手！这人杀我少林子弟，屠戮燕陵镖局满门老小，这等无耻禽兽，僧人要亲手炮制他！”
只见灵真满脸杀气，抬头阔步，迳自向卓凌昭走去。
卓凌昭见两大能手围住了他，情势颇见凶险，他通常虽然自负，但也知道“江东帆影”陆孤瞻的厉害手段，况且一旁尚有个虎视眈眈的灵真僧人，他解开腰间环扣，举起手上长剑，只见那剑黑漆古拙，窄薄削长，看来是他习用的配剑。
卓凌昭淡淡一笑，说道：“我自神功初成以来，已有三年未曾用剑，不知功力还剩几成？”
灵真骂道：“老贼！你若要动手，快快拔剑，少在那里装模作样，大放狗屁！”
陆孤瞻却是老谋深算之人，他见“剑神”举剑在手，忍不住暗自心惊，他与卓凌昭相识甚久，深知他武功内情，此人近年功力大进，即是与江湖最高级能手过招，轻易也是不用兵刃，此时若是拔剑出招，一定是石破天惊的威力，当下暗自运气，无论如何都要挡下他狠恶的一击。
杨肃观见众人打成一片，相互用的都是最狠最恶的招式，稍不留心，便要惨死就地，他一时劝解不开，又见卓凌昭要与诸大能手过招，心急之下，连忙将伍定远抱进凉亭，放在石桌之上，以免对敌时还要分心护他。
杨肃观说道：“伍兄你稍待片晌，我这就为你找来解药！”伍定远此时神智全失，只紧闭双眼，喘息不休，杨肃观替他拢了拢衣襟，叹息一声，便自奔出凉亭。
陆孤瞻凝聚真气，那马鞭忽地竖起，有如银枪铁戟，他双眉一轩，道：“卓掌门便请赐招吧！”灵定深怕师弟中毒後功力不纯，挡不住卓凌昭凌厉的剑法，连忙上前，将灵真护在身後，待见了陆孤瞻的架势，心下暗赞道：“此人不知是何泉源，武功大是特殊，这等身手当与卓凌昭一拼。”
灵定位居少林罗汉堂首座，通常指导门下门生习练武功，自己的武学修为自然深湛无比，合寺中除了方丈灵智与天绝僧之外，便属他最高，以他眼光看去，熟强孰弱，自是一目了然。
灵定转头往卓凌昭望去，只见他右手一横，长剑连鞘平举，黑漆黑却见他的剑鞘里竟然透出一股淡淡的青光。灵放心下一惊，寻思道：“江湖传说道，倘若昆仑能手练至绝顶功力，剑上能生出三尺剑芒，卓凌昭这人委实恐怖，看来他已练就这套传言中的剑法，此战谁胜谁败，倒难说得很了。”
众人正要动手，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漫天大雪纷纷落下，陆孤瞻脚下微动，身子已然飞起，手上长鞭急速旋转，绕成一个个巨细圈子，便往卓凌昭身上卷去。
卓凌昭躬身弯腰，只见精光暴闪而过，长剑已然离鞘，灵定大惊失色，所谓“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看来今夜之战，肯定精彩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