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斯人归（1/2）

杀势如涌出，峥嵘似鬼途；

廊道盘虚空，心性何玲珑。

惊风从西来，濛濛白苍穹；

奇理了可悟，觉道资无穷。

扑杀而来的“百岁婴”，转动不得的鲁一弃。一个杀手，一个猎物，他们就像是正在相助演示一个猎杀乐成的瞬息历程。

鲁一弃似乎已经感应自己正在回去。因为他的眼中见到了仙山、圣溪，经幢，道鹤，宝莲。特别是这宝莲，如同一朵祥云般冉冉飞来。

“雨金刚”，保神的祥云，护仙的荷莲，而此时，它更是惩恶的法械。张开的“雨金刚”转动着飞过来，要是少了柄的话，就像是口庞大的钹。

“百岁婴”的身体落下，摔在鲁一弃后面的积雪里，压出个小小的无头人形；“百岁婴”的头颅落下，掉在鲁一弃前面的青砖地面上，还在不停旋转。“雨金刚”轻飘飘地落下，就在鲁一弃的身边不到两尺的地方，它尖锐的伞沿闪烁出一圈血色红光。

独眼走了过来，他竟然没事。看来鲁一弃的子弹虽然偏了，但肯定没击中他。可是他为什么会随着枪响突然倒下呢？

垂花门外的台阶上倒毙着独眼肩上的谁人“百岁婴”，他的后脑泡在血洼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是因为不甘照旧不解。

鲁一弃没开枪前，独眼就想到一个措施，可是还没等付诸行动，“百岁婴”的玄铁短棍就已经插向他的前额。是鲁一弃的枪声疏散了“百岁婴”的注意力，让他一惊之下愣住手中的棍子。独眼抓住了这个绝好时机，抓牢“百岁婴”双方大腿，直直的、重重的往后摔倒。

他将距离预计得差不多，这样摔下，“百岁婴”的头部差不多应该在青石台阶的边缘上。随着独眼的倒下，“百岁婴”的反映也和正凡人随登高物倒下一样，先是死死抱住登高物，他抱的是独眼的脑壳，并抓牢头发。然后在靠近地面的时候跳下，这有所差异，他跳不下独眼的肩头，因为独眼把他牢牢抓住，如同他牢牢夹住独眼脑壳一样。

“百岁婴”的后脑砸在青石台阶的边角上，那尖锐的惨啼声和物体的爆裂声就是这个效果发生的音效。

独眼没说一句话，或许“沸烈麻”的药效把他的嘴巴都麻醉了，让他把最精练的话语都省掉不说了。他捡起“雨金刚”，巡视了一下四周，确定不再有匿伏后。他把“雨金刚”放在脚边，掏出药盒，同样用小勺舀出黄色和红色药粉喂入鲁一弃口中。酒壶里已经没有可以送服药粉酒了。独眼随手抓过一把积雪，塞到鲁一弃的嘴中。积雪在嘴中化作酷寒的雪水，带着药粉流入鲁一弃的喉咙。

鲁一弃右臂的伤在淌着血，独眼又舀了一勺白色药粉洒在伤口上，本想包扎一下，可是身边没有可用的工具。他身上的黑包布已经碎成条条，出正屋的时候就扔了。鲁一弃棉衣在“阳鱼眼”烧掉，现在身上只剩单衣。再看看“百岁婴”身上的布料，太小了，没法用，只好作罢。幸好这药粉的止血效果很好，才一会儿，血就不怎么流了。

独眼也在自己右肋和左臂的伤口上洒了药粉，这才将药盒收好。

从鲁一弃的脸色上看，就可以知道药粉的效果很好也很快。他已经可以挥舞手臂示意独眼将他扶起来。

鲁一弃在独眼的资助下站立起来，他迈动了下步子，朝后走了两步。是的，是朝后。他来到无头的“百岁婴”身边，重又跌坐地上。

独眼不解地看这他，他却叫独眼将“百岁婴”的尸身翻转过来。然后自己伸手扯开“百岁婴”的衣扣。“百岁婴”的胸口裹着厚厚纱布，纱布下面尚有吸血麻垫，麻垫正中嵌着一颗子弹。鲁一弃的这一枪打穿了棉衣，打穿了纱布，却没能穿透吸血垫。这吸血垫是几十张薄麻片叠在一起制成，一层层麻片和麻片之间微小的间隙起到吸能缓冲的作用，最终阻止了子弹的进入。

独眼转身检察那几个“百岁婴”，他们也一样，身体上的差异地方也裹着厚厚纱布，这些应该是在阳鱼眼受了伤的“百岁婴”。

鲁一弃扶独眼走出的二进院，现在独眼扶鲁一弃走出了“垂花门”。两小我私家的生死在这里是如此细密地联系在一起。

前面是“雁归廊”的入口过道，虽然天已经有些朦朦亮，可是那过道中却仍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鲁一弃下意识摸了摸包中的枪，没多想什么就和独眼闯进这片漆黑。是因为他们进来时这里没有坎面，也是因为适才那几个“百岁婴”的尸体告诉他们，对家把在“阳鱼眼”受伤的“百岁婴”又都派出来了，他们也没人手了。

走进没两步的鲁一弃和独眼就又退了出来。不是他们自己想出来，他们也没有措施。

两人又置身在漫天的雪花中，无数雪花淹没了他们。他们再次面临死亡的漆黑，恐惧和绝望淹没了他们的眼神。

黑漆黑伸出一双大手，庞大的手。一只手正好可以把一小我私家的脖子握得稳稳当当。鲁一弃和独眼的脖子此时正在这双大手的掌握之中，他们的身体已经被这手提拎得双脚快离地了。

独眼在“沸烈麻”的作用下感受麻木，所以这手对他脖子造成的难受反映不大，所以他还能行动，他还能还击。

“雨金刚”砸了出去，黑漆黑传出的声音如中败革。一股鼎力大举把“雨金刚”猛弹回来，独眼一时竟抓不住他常用的兵刃，脱手飞出。

这一砸，换来的是握住独眼脖子的手瞬间气力急速增加。独眼虽然感受不到疼痛，可窒息的感受却是没法麻木的。他双手抓住那只大手，拼命想把手指掰开。手指没掰开，大手更没松。而独眼挣脱的气力却在迅速消失，他踮着的脚尖已经无力拖在地面上。

鲁一弃比他更早地失去挣扎的能力。一开始被卡住喉咙，他就没有做出什么有力的挣扎。只是本能地在钢铁般坚硬的手腕上拍打了几下就停止了。

“哈哈哈哈！”大手背后传来一阵狂笑声，笑声在漆黑过道里回荡：“我是个末流角色？我是个疯狗？哈哈、哈哈，你说我现在有几分掌握？哈哈哈哈！”抓住他们的人边笑、边说、边走出那片漆黑。

鲁一弃从狂妄的话语里已经知道这大手是属于什么样人的啦。可是他却看不清那人的脸。他的视觉已经模糊，视角在缩小。在他模糊的视线规模内，只剩那狂笑的大嘴，黑乎乎地张开得很大很大。

笑声嘎然而止，取代它的是喉咙里发出的希奇“格格”声。大嘴依旧张开着，只是中间多了一根黑乎乎的工具，从嘴里伸出来，长长的，尖圆头子上还在滴着什么液体。

大手松了，鲁一弃和独眼都跌落地上。他们急切地呼吸换气，同时他们在庆幸，死亡之神在最后一刻和他们再次失之交臂。

气息还没完全缓过来，视线倒已然看清了，眼前是个高峻的巨人。这人独眼没见过，鲁一弃却认识，他们在“般门”里交过手。

那巨人一双眼睛充满恐慌的看着自己嘴巴里突然冒出的工具。那是一截尖细的钢杖，杖头上还在往下滴着鲜血和唾液。钢杖突然不见了。可巨人的嘴依旧大张着，巨人的眼睛充满迷惘。他听到自己体内传出一种声音，那声音如同奔牛一声长长的鼻息，如同山间喷涌的山泉。

他的眼神从恐慌到迷惘，从迷惘到不甘。终于眼珠往上一翻，手臂往外一张，那高峻得有些离奇的身体往前轰然扑倒。鲁一弃和独眼急急往旁边躲开，让出中间一块清闲。巨人就扑倒在这他们两人之间的清闲上，溅起雪泥无数。

倒下的巨人身后泛起了一小我私家，一个让鲁一弃和独眼搞不清到底是人照旧鬼的人。他穿着件长棉袍，不，准确点说应该是长袍那么长的碎布片。碎布片上全是暗红色的斑块，那是凝聚后的血渍。大腿往下的棉裤和袍襟都不见了，光脚没穿鞋，露出的精瘦腿上全是还未愈合的新鲜伤痕。双目是皱褶交织的老疤上嵌了对“青白”，手中握一根精钢制成的细长盲杖。

是瞎子，已经死去的瞎子。

“老大，是你吗？大少，倪三，有人吗？言语一声啊，是你们吗？”瞎子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的声音显得有些森森然。

鲁一弃和独眼都没答话，这样的情形让他们无法接受。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泛起什么状况，所以在没弄清情况前，他们不企图答话。

独眼已经听到他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了，他迈动光脚丫踏着积雪逐步走了过来，而且半蹲着身子，伸出一只手，朝鲁一弃那偏向探索着。

独眼已经缓过来了，他没动地方，只是悄悄把背后的梨形铲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