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出云】（1/2）

“雷鸣！”

轰隆的紫雷狂暴的倾斜在巨大无比的天照大神的身上，但那漆黑的天照太阳之神却仅仅是受到了皮肉之伤，她身后的黑光如同蜘蛛脚一样一样，化作洞穿万物的死光向着围攻自己的武士们洒落。

叮叮叮叮——北辰一心举刀格挡连退数步，另一位灰发少女觉之律者也和她背对背站在了一起，道：“一心姐，情况不太妙，天照在这里的话，那谁在和乔伊斯老大打？

“伊邪那岐或者伊邪那美。”北辰一心看着已经将自己等人包围的黑火，道：“八百万神的首领全部都加入战局了！”

八百万神和出云国人其实已经在时代的交战中打出了些许的“默契”来，除了最开始惨烈的战斗外，那十二柄护世诏刀从未折断，八百万神的首领也很少参战。

但这一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八百万神至今为止连一句狠话都没有说，直接对他们发动了决战，就像是要在今时今日把他们全部都剿灭一样！降临在天空的黑暗，将出云原本脆弱的平衡彻底的颠覆，每一个八百万神都像是打了狂化一样，不计代价，连生命的求生避难本能都放弃，以命换命的要把他们都击杀！

而且北辰一心看得很明白，他们就是冲着十二英杰而来！

“小心！”

黑色的火蛇从阴影里窜出，北辰一心立刻推开了身后的觉之律者，怒喝道：“鸣神！”

【鸣】的剑柄上伸出来了一只枯瘦的手臂，手指扣进一心的手腕中刺出鲜血，而狂暴的雷之力量瞬间涌进了她的身体之中，建御雷神的半身虚影笼罩在了一心的身上，挥刀将天照之火斩断！

滋滋滋滋——北辰一心身上握着【鸣】的手臂上衣服已经化为灰烬，紫色的光芒沿着她的血脉开始逐渐向着心脏攀爬。这是英杰的最后手段，将武器中强大的八百万神的力量完全释放出来，融合了人类的技艺和八百万神的狂暴，所向无敌的状态。但一旦当力量进入心脏，人类躯体无法承担那八百万神的恶意，身体都会彻底的崩塌。

是限时的。

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如果不全力以赴，一心看着前方的庞大无比端坐于苍空的天照，再不拼尽全力，他们全部都会死！

“让开！”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心错愕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女儿芽衣不知在何时已经加入了战斗，她没有扰乱律者和大神之间的决斗，没有喊自己，而是默默的在后面和其他武士一起清剿其他的小怪，防止他们干涉到这里。

芽衣……

哪怕只剩你一个，也得，好好的活下去啊。

一心将【鸣】高举过头，那庞大的建御雷神同样举起漫天雷霆凝结的巨刃，她手臂上的雷线加速朝着心脏涌去，带着那向死而生的决心倾尽全部挥刀！

“斩！”

“停下。”

一只手握在了她的刀刃之上止住了她斩动的动作，难以言喻的恐怖瞬间笼罩在一心的心头，不，不是她的心头，而是建御雷神在畏惧！

畏惧到已经进入到她身体里的力量全部都褪去，鸣神的状态瞬间解除，【鸣】之刃如同一只害怕的小狗一样，嗡嗡作响却不敢有半点的忤逆。

“谁！”一心立刻戒备的转过身后跳着，就一个转身的动作，全世界却似乎已经变得了一个模样，冰天雪地不知在哪一个瞬间彻底覆盖了出云，所有参与战斗的八百万神全部都化作了冰雕，而人们全部都用着迷茫和恐惧的眼神，看着这无法用言语解释的一幕。

不好！天照还在背后！一心立刻转身，却发现那原本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大日神灵，已经永久的沉睡在冰雪的棺材之中了。

“呼。”亚历克斯吐出一条白雾，转头打量着这附近的八百万神，这些所谓的“神明”并不是纯血的古兽，而像是试验品一样的混血生物，融合了人类和古兽的一切，孕育着最初的【恶】。不用多想，他们的来源肯定是兽的试验场。

亚历克斯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的十二英杰身上的光芒是如此的璀璨了，因为他们以人类之身驱动着兽的恶意，没有被影响，他们是确确实实，象征着人类对古兽胜利的存在。

在场所有人都用着诧异的眼神看着站在那里的亚历克斯，芽衣惊讶的问道：“兰德先生？”

“嗯。”

亚历克斯笑着说道：“好了，八百万神已经全军覆没了。”

他的话没人敢相信，给出云带来惨状的八百万神，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覆灭。

“差点忘了。”

亚历克斯抬头望向笼罩在世界上空的黑暗，眼中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手中的仪刀已经变成了凝结人性光辉的利刃，他抬起刀朝着空中轻轻一甩。

阳光透过缝隙，重新洒落在世间。

“真的，赢了吗？”北辰一心望向亚历克斯，而芽衣也快速跑到母亲的身旁搀扶住她，用着热切的眼神看着亚历克斯，不敢相信的问道：“我们真的赢了吗？”

亚历克斯点头，笑着说道：“对，我们赢了。”

“我们……”芽衣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眼中有一行清泪落下，大声的喊道：“我们……”

“输了。”

流淌出来激动的清泪化作痛苦的血泪。北辰一心手中的【鸣】化作紫色的碎片掉落在地面上，而其人，也化作灰烬，从芽衣的手中消散。

冰天雪地的世界消失，鲜血淋漓的战场与永无止尽的黑夜再一次出现。芽衣身上带满了血迹和伤痕，跪在地上，一片一片的将【鸣】的碎片捡起抱在怀里。

她的母亲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只剩下残刀断片。

“还有力气的话，收拾下大家的遗物吧。”芽衣沉默的收拾着母亲最后的遗物，看了眼站在眼前的亚历克斯，说道：“你是谁？”

这终究是记忆的世界。黄泉无法想象这一次战争的胜利，所以记忆中断了，从失败的那一刻重新开始。芽衣不记得闯入记忆里的亚历克斯，也不记得那短暂到仅有一瞬的胜利，她只记得。

十二英杰与八百万神的首领同归于尽。无数断刀洒落在这片残酷的土地上。她只记得，到最后。

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但战争还没有结束，黑日的阴霾还在，八百万神还有残留。只是人类的力量已经近乎全灭。出云最后的城池外围，残刀断剑满地。

“亚历克斯。”亚历克斯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兰德。”

“没听说过。”芽衣用衣服把几位律者的配刀残片全部都收集起来，说道：“别在这里待着了，八百万神的血液会污染一切，回去吧，回……”

回哪儿？

芽衣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只能呢喃得重复道：“回去吧。”

原本还算开朗的女孩在一日之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她默默的收敛起遗物，用着蹒跚的脚步朝着出云国最后的壁垒走去。

“哎。”

亚历克斯叹气。

他目送着芽衣入城，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崩塌，亚历克斯面露疑色，来到城市的其他地方。出云国的残存者，一个个非常鲜明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照理说，如果是个人的记忆的话，不可能把自己没看到的事情都补全的那么完整。还有，此前她记忆里的人，对我也有鲜明的反应，难道说？

亚历克斯抬头望向天空，漆黑的阴影散去，黑日依旧当空高挂，他伸出手感受着这个记忆空间里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啊。

“还要……继续吗？”

白发的黄泉再一次出现在亚历克斯的面前，道：“你该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了，一切都是定局，你该离开了。”

显然，没人喜欢自己的记忆被窥探的感觉，黄泉也不希望亚历克斯继续留在自己的脑海里。她所做的事情，连短暂的慰藉都算不上。毕竟，这一切都已经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事情。

“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你是想拯救我吗？”

“不。”亚历克斯和白发黄泉擦肩而过，朝着出云城内走去，道：“你理解错一件事情，黄泉。”

“我做这一切绝不是因为你，也不是为了给你些许的安慰。”亚历克斯边走边说道：“别把我们想太好，星神以及窥探着星神宝座的人，全部都是疯子，不在意别人视线不在意别人的反应，只求自己无愧于心的疯子。”

“我来，我见，我践行【人】。”亚历克斯再次抽刀，将刀刺入在出云国的城门口，说道：“仅此而已。”

华光弥漫，出云的周围响起了八百万神痛苦的哀嚎声，那已经沁入每一片土地的兽之血的诅咒，正在迅速的蒸发着。

黄泉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时间再一次发生变化，中间的过程被抹去，亚历克斯的一切行为又变得毫无意义。

【而后幽世皆扫，鸣金罢鏖，尽断十二寒耀；空余荒魂鼓噪，黑日昭昭，终铸负世二刀】

一次一次记忆的闪回，亚历克斯一次一次和芽衣以不认识的状态重逢，即便想要解救，也全部都是无用功。每次开场，芽衣都会问亚历克斯的姓名并且选择相信，只是用不了多久，下一场记忆里的她却又重新忘记。

八百万神的死亡给整个星球带来不可逆的影响，他们的兽血并没有消散，而是融合在了星球的每一寸土地中，无时无刻都在诅咒着这里最后的生灵们。人类也无法逃离这种诅咒，也无处可逃，许多人受到了兽血的诅咒，变成了非人非兽的怪物。

【鬼】。

是恶鬼的鬼，是魔鬼的鬼，就像天衣五那些已经失去了人性的恶魔一般，这里的人也无法对抗古兽的呢喃，失去了所有的人性。十二英杰陨落之后，出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七万四十五柄刀的残骸融合在一起，铸造出最后两把刀。

其一为「始」，其二为「终」；以人为始，以鬼为终。

亚历克斯眼前的出云，原本的城市变成了焦土，浓郁的恶意在其中盘踞。

“还有活着的人吗？”手持着长刀的芽衣面无表情的从亚历克斯身后走来，道：“我以为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始】。

天生带有鬼角的芽衣，是始之刃的唯一持有者。亚历克斯见证了她，行遍出云星的各个角落，将最后残留的八百万神应数皆斩，然而这一路上，她连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看到。

原本的幸存者，已经沦落成了恶鬼，她见神杀神，见鬼杀鬼，刀身上已经凝聚着滔天的血海。而此时的芽衣，虽然依旧穿着白色和服，但已经和后来的黄泉，看不出多大的差别了。

亚历克斯一步一步的看着她，变成了她。

“亚历克斯-兰德。”在芽衣问之前，亚历克斯已经开口说道：“我的名字。”

“走吧。”

芽衣抬头看了眼天空，道：“虽然不知道该去哪，但是，离开吧，再往前一步，就是地狱了。”

黑日已经迫在眼前了，光是抬头抬头仰望着它，都能感受到灵魂要被抽离的感觉。芽衣已经知道，世界已经没救了。真正的敌人不是八百万神，不是随后诞生的鬼，当他们看到黑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的结局就已经被注定了。

只是，即便知道结局……

芽衣还是选择踏入了最后的城市中，而亚历克斯也跟了过来。

原本神社的剑冢之山，如今已经变成了散发着邪恶之气的巨剑，那就是另一把刀——【终】。

“敢以【终】为刀取名，终末知道的话会怎么想呢？”

亚历克斯随口开了一个玩笑，芽衣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一个跟着自己过来的男人，但现在显然不是闲聊的时间，黑暗已经凝聚成一个又一个的恶鬼，他们从剑冢上拔出来各式各样的断刃，如同亡灵大军一样朝着芽衣发起了冲锋！

芽衣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举着手中的刀，准备以一人之力，斩尽那恶鬼的千军万马！

就如同过去一直所做的那样，挥剑，斩下，挥剑，挥剑，挥剑！她早已经化身为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毫不留情的斩落眼前的一切！

“这里交给我吧。”

亚历克斯已经第94次将整个世界冰封，而这一次，记忆却没有定格，因为不论这场战斗亚历克斯介入与否，这和结局都不会产生悖论。想要攻击的芽衣的恶鬼全部都被镇压在冰川之下，它们疯狂的拍着冰面，想要挤出来，然而倾尽全力，都没有办法给冰面造成一丝的裂缝。

芽衣回头看了眼亚历克斯，她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但却已经对这个名字感到些许的熟悉和信任。她什么都没有说，通往【终】的道路已经全部被荡清，一往无前的冲向那刀山！

这是最后的敌人了。

“出云国折剑七万三十三柄，铸为尊护世诏刀一十二名，而后十二寒耀尽断，终铸负世二刀。”刀山上，白发随风扬起，最后的敌人，终的主人——白发鬼坐在那废墟的顶端，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芽衣，说道：“天下铸剑共七万四十七柄，唯独其一可救出云。”

白发鬼没有发动进攻，作为鬼之一族的统领，他英俊秀气，相比较而言，此时的芽衣更像是【鬼】。他平静的看向芽衣，道：“可你我都知道，那救世的道路并不存在，明日也无迹可寻。”

“人类反抗众神，终将自己变成恶鬼。”白发鬼看着举起刀对着自己的芽衣，亮出了自己那尖锐的指甲，说道：“我们压上一切，只换来两个世界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