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负与不负（1/2）

“哎……终是为爱折了翼，魂断天涯空期许。”洛洛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话本子里面的句子。“你娘是在锁妖塔里面发现怀了你，然后就在塔中生下了你？”洛洛接着问道。

“嗯。”念儿点点头，“我娘她毕竟是百妖之首，虽然被抓时被折断了羽翼，但是妖力还在，很快便成为了这第七层的领主，我也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但是我娘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爹，想来她是恨他的吧，恨他始乱终弃，背信弃义，恨他绝情绝爱，布下陷阱抓了我娘，还将我们困于锁妖塔之中，生生世世不见天日。”

“那你恨你爹吗？”洛洛忽然问道。

“恨？不知道，我连我爹是谁都不知道，我小时候也会被小妖怪们欺负，那时候我就时常在想，我要是有爹爹，那他一定不会让我被欺负。后来我长大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偶尔也会想，我若是有爹爹应该是什么样子。”念儿喃喃说道。

“我觉得你娘也不恨他。”洛洛看着百鬼姬的骸骨，感慨道。

“为什么？他辜负我娘，这十几年我娘从来不愿意提他。”念儿皱着眉。

洛洛再次仔细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对照刚刚镜像中看到的楚应钦的模样，她其实长的真像她爹，尤其是这蹙眉的样子，几乎和那个当年总被九溪戏耍皱起眉头的楚应钦一模一样。

“因为你叫念儿啊，你娘应该是一直思念着你爹，虽然他背叛了你娘，但是你娘自始至终一直爱着他念着他，靠着与他一起的点滴回忆撑起了这锁妖塔中的孤寂岁月。她一直思念着你爹。”洛洛笑笑，伸手摸了摸了念儿的头发。

“可是我爹他还是不要我们了啊……”念儿喃喃道。

“他没有不要你们，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当年应该有很多的误会，这另一枚水滴坠子是我从蛇夫人那里拿到的，是她十五年前吃掉的一个蜀山弟子身上的遗物，据说这是那个男子的妻子唯一留下的东西。”洛洛看着手中一模一样的两枚坠子。

“妻子？你说我爹他说的是妻子？那证明……证明我爹爹是爱着我娘亲的是不是？他不是不要我们对不对？”念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死死抓住洛洛的肩膀晃动起来。

“哎哎哎，停停停！你把我晃晕了。”洛洛被一阵猛晃，手中竟一时不稳，一枚水滴吊坠掉落到地上，竟然摔碎了！

糟了，把人家的遗物摔碎了！洛洛心里一惊，却看到那枚摔碎的坠子也飘出一阵蓝光，竟是一段影响记忆。

在蜀山大殿上，那时七圣还在，清辉道人还是掌门，楚应钦直直跪在大殿上。

“畜生，你可知错。”清辉道人厉声喝道。

“徒儿知错。”楚应钦定定回答，但是脸上却毫无悔意。

“你说你错在何处？”

“徒儿不该与妖相爱，此一错；不爱眷恋红尘，贪慕情爱，此二错；不该利用感情，诱骗她入局，伤她抓她，此三错。”楚应钦抬头看向众人，眼神坚定，“但是，与她相恋弟子无悔，弟子不愿辜负师恩所以同意设局抓她，但是弟子却负了她。请师父恩准弟子从此离师门入锁妖塔，她入了锁妖塔，那我便也进塔陪她一生一世，从此也算恩义两全，此生不负。”

楚应钦深深跪拜叩头，重重的三个响头磕下。

“孽徒，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清辉道人火冒三丈，“那锁妖塔进得去出不来，那里关的是天下妖魔，妖气冲天，你进了里面能活的过几时！”

“弟子心意已决，请师父恩准。”再一次重重叩首。

“孽徒！孽徒！好！好！好！”清辉道人恨铁不成钢，挥手让弟子将其带下去。

画面一转，他已经站在了锁妖塔前，他一袭白衣，看着却单薄而消瘦。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蓝色水滴，这水晶折射出幽幽蓝光，就像是她临别时落下的那一滴眼泪。

他将水滴吊坠挂在了脖子上，面带微笑，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锁妖塔。

抓你，是为了全了天下之道、师门之恩，可是唯独负了你……我不善言语、不善表达，你却不知，你的音容笑貌早已经深深刻在我的心里，那一夜云雨，我虽落荒而逃，但是心中却是欣喜若狂，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既然人间容不下你我，那我便入这锁妖塔陪你一生一世，哪怕不见天日，但我们也终能相守一生……此后，定不再相负……

画面戛然而止。

“所以，我爹爹，是爱着我娘的，那为什么……”念儿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你们依然没有能等到你爹爹，是吧？”洛洛看完这些，也深深叹了口气，天意弄人，情深缘浅，原来总听话本子里面说的这些误会与错过，相爱不能相守的故事，总觉得是编的骗人眼泪，可是经历了这些种种之后，才发觉，这些原来才是人间常态，人总在爱恨悲欢间苦苦挣扎，蹉跎一生。

“你爹爹应该是进来后就遇到了蛇夫人，那时候蛇夫人估计骗你爹爹说是你娘已经被她吃掉了，可能她手上还有你娘的东西什么的，让你爹相信了她，然后你爹就自愿也被她吃掉，成为了她的食粮，在你爹心里，想的怕是在她那蛇肚子里与你娘死在一起吧，这样是不是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洛洛心中感慨，思索了一下前因后果，又继续说道，“可谁知那蛇是骗你爹的，就这样让你爹娘再次错过，这一错，就是一生，你爹再也没有机会对着你娘说出道歉，你娘也再也没有能够知道你爹真正的心意。然后，可能在三年前，你娘知道了你爹原来十几年前就已经追随她进了锁妖塔，并且死了，忽然恍然大悟，悲痛欲绝，才引爆妖丹自尽，追随而去了。”

“好像是，楼上那个美女蛇总是引诱长的好看的男子，不论是人还是妖都喜欢骗过去吃掉，小妖们也总喜欢讨论这件事情，似乎三年前有一次闲聊的时候说起来这件事，说是十几年前有一个蜀山弟子做错事，被罚入锁妖塔，然后谁知道一进塔就被美女蛇骗去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渣滓都没剩下，那男人长的很好看，尤其是左眼睛下还有一颗痣，就像是眼泪般含情脉脉。这还是我回来学给娘亲说的，可谁知娘亲听完后就疯了般开始嚎嚎大哭，没过多久就自杀而亡了。”念儿越说越惊恐，边说边哭着，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落。“是我，是我，是我害死我娘的。”

洛洛想起在镜像中看到的那个年轻的蜀山弟子，他生的俊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总像是脉脉含情，左眼下还有一滴小小的泪痣，在不笑的时候看着竟也种着悲悯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