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2）

也许是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面临床上的一切，也许是组织语言，准备宽恕我这个犯错的丈夫。也许……正在心痛——心痛自己的男子，如今不再属于她一小我私家了。

她把脸贴着女儿的面颊，轻轻地、逐步地摩擦，迷恋着。睡梦中的女儿或许是因为痒，扭了下头，避开了。她的脸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呆着，像塑像。

苏晴的一只手臂搭在了我的身上，像要拥抱情人一样地搂着我。她的头偎着我的肩膀，身体也贴得很近，彷佛在睡梦里要寻找清静。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现在的姿态一如孩子般的无助。

我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叫了一声：「嫣……」

嫣的身体显着地一颤，受惊地松开了女儿的手。她依然没有转头，只是低着头默然沉静了一会儿，说：「我……去买早餐……」

「我只要牛奶……」

苏晴突然说了一句。我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低头看了看她，发现她仍旧闭着眼，心情清静适足。

「嗯……知道了。」

嫣的声音里透着一些哽咽的味道，她垂着头走进了卫生间，然后，是刷牙洗脸的声音。

一直到她走出房门，也没有向我望过一眼，像是要逃避一样急遽而去了。

苏晴就在嫣刚一出门就睁开了眼，轻轻地吁了口吻，对着正在看她的我微微一笑，说：「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和你一样，基础就没睡着。或许，她也没有睡着吧，不外她也真能忍，一晚上连翻一个身都没有！唉，装得太真了，反而酿成假得显着了。」

我挪动了一下身体，和苏晴脱离了一点儿，有些尴尬地掩饰：「没有注意，我睡得还算可以。」

「得了吧，你还敢说这话？」

苏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到现在为止，你总共换了十九次姿势，平均不到二十分钟调整一次，这也叫睡得好？你们伉俪俩，都是明确人，都清楚对方的心思，却都闷葫芦一样噤若寒蝉！你说说看，这叫哪门子伉俪？换了别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早翻了天动了地，怕是架也打了许多回了，更别说吵嘴……要真吵了，打了，我想倒是好事，没准儿把事情挑明晰摆在台面上，还要利益置惩罚些！」

她连珠炮一样说了一通话，最后在我眼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慵懒而随意地把身子靠在了我腿上，用手掌托住头望着我，眼睛微微瞇起的样子有几分戏谑，问：「梁言，你说你对嫣的爱，究竟有几多？」

我愣了一下，说：「许多。」

「许多是几多？说简朴点儿，好比爱到了什么水平？」

我爱嫣爱到了什么水平？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爱真能够量化的吗？用什么来比喻呢？比海深？比天高？记得良久以前看过一些《拍案惊讶》、《警世恒言》之类的话本小说，内里提到最多，我影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伉俪本是同林鸟，大限来临各自飞。说世情的伉俪多数都不能缘订三生，一生里分合离合本是常态。上世的因留为今世的果，今世的果又留为后世的因，因果循环不息，无穷无尽。我不信奉神鬼，所以，不相信有前生后世。只知道这辈子从生到灭，守着爱的人，不离不弃至死不渝，才是我追求的。

所以，我永远不能苟同那样的伉俪，永远不原谅任何原因的屏弃。我以为我有理由要求忠诚，因为我的爱从来未曾动摇。我对嫣的爱，绝对能够逾越世情常态，绝对能够逾越容颜妍媸，能同贫贱，能共生死。

「换命。」

我想了想，回覆：「如果能，我愿意以命相赠。」

「换命……」

苏晴重复着我的话，有些恐慌，收敛起刚刚的心情。她把眼光从我的脸上移开，望着墙壁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良久，才用带着几分感伤的语气轻轻地说：「到了我这样的年岁，如果再说还相信恋爱，怕是连听的人都要笑我了！可你说这话，却让我突然间往回活了十几年，我就希奇，你一其中年的男子，竟然会说出这么情痴的一句话来！也不知道是该笑你照旧该被你感动，男子我见多了，五花八门，什么样儿的都有，可无论什么样的男子，无论何等爱女人，实在，最后真正爱的照旧自己。你好好想想，你在世，是活自己的人生，所有你身边的人，最终也都是过客，爱到连生命都可以放弃，岂非不是舍本逐末？你自己的人生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我没有回覆——如果你不明确，那么我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确。只有爱到铭肌镂骨迷失自我的人，才气体会这内里的滋味儿！如鱼饮水，心里有数。爱，原来就没有值不值得，思量得失自己就和爱无关。

这时候苏晴起身赤了脚下床，走到茶几边拿起了她的包，打开，在内里翻找什么工具。说：「我先问你个问题，你和她配合生活了这么多年，照理说该对她很相识了吧？你说说看，你都对她有多相识？」

我对嫣有多相识？问得真可笑！我怎么可能不清楚她？

「我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知道她喜欢穿什么，知道她最喜欢的颜色，知道每一个手势和心情的寄义，知道她生活里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我对着苏晴的背影徐徐地说：「没有一小我私家能比我更熟悉她，甚至包罗他的怙恃在内！从遇到她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生活在我的眼里和心里，她一直都是纯洁的，透明的水一样清澈见底，如果不是遇到了谁人流氓，我相信她一定会继续纯洁下去，一直到我们都老了，到她容颜不再妩媚，皱纹爬满额头，在我眼里她都市是纯洁的。」

「表像……」

苏晴从包里拿出了她的手机，冲我晃了晃，说：「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些履历？如果那一次，我没有被发现，相信在我前夫的眼里也一定和你的嫣一样纯洁贤淑。男子都不相识女人，纵然你和她生活了一辈子，你也千万不要说自己相识她了！有时候，连女人自己都不相识自己，对于所爱的人，隐藏缺陷是女人的本能，尤其是那些可能无法为爱人明确的隐秘，更是不会轻易恣意宣露。」

她看了看表，说：「嫣现在出去，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她要一个小时以后才回来，原来这段时间，是留给你的缓冲期，好让你梳理自己的情绪。虽然，我也会对你适时启发，期待你可以放下完美心结，原谅她曾经的不贞。不外现在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因为之前我高估了你，我掺和到你们伉俪之间来，可不是捣乱的！要是因为我让你们雪上加霜，我就成了罪人了。」

我呆呆地看着苏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们就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让你相识你的妻子。」

苏晴说。她边翻看手机边回到了床上，坐到了我腿边，然后将手机按了一下。

手机里突然传出了嫣的声音。